法国洛林大区的绿色转型之路

本文作者单位为中国社会科学院欧洲研究所。

文章来源：中国投资协会创新投融资专委会、《环球》杂志、中国人民大学生态金融研究中心、标准排名联合发布的《2020中国绿色城市指数TOP50报告》。

2017年7月28日，洛林国际热气球节在法国尚布莱－比西耶尔举行

洛林地区是法国东北部的一个行政大区，毗邻德国、卢森堡，盛产煤炭、铁矿石等生产资源，工业集中度较高，自古就是法德必争之地。

战后，法国经济重建取得“黄金30年”辉煌成就，工业附加值一度领跑全球，这其中洛林地区做出了较大的贡献。伴随经济全球化和发达国家“去工业化”进程，洛林地区资源比较优势逐渐丧失，近年来大力谋求绿色转型，成效显著。

发展遭遇瓶颈

战后，西欧国家普遍从发展煤炭和钢铁业着手重建经济，从欧盟前身——欧洲煤钢共同体，不难看出煤炭和钢铁业在当时经济结构中的重要地位。法国洛林地区煤炭、铁矿储藏量极为丰富，但铁矿以褐铁矿为主，含磷量较高。得益于托马斯—吉尔克里斯特炼钢法，褐铁矿的可开发性显著提高。

从20世纪50年代起，法国政府在洛林地区兴建大型矿区，设立洛林—埃斯科钢铁公司、洛林钢铁联合公司、安赛乐米塔尔以及北方洛林钢铁公司等国有大型钢铁厂，其产能直接支援法国经济建设，兴建铁路、 管网、高速公路等大型基础设施。此外，圣戈班、米其林、法国电力等建材、化工、能源企业也相继在此建厂。

可以说，洛林地区对整个法国钢铁冶金业以及工业化进程都起到了至关重要的作用，为法国“黄金30年”经济成就做出了积极贡献。

从60年代开始，来自海外的竞争破坏了洛林矿区的开采进程。伴随法国扩大对外开放，来自巴西、澳大利亚、毛里塔尼亚和加拿大等国的高纯度赤铁矿进口激增，海外供给完全满足国内钢铁冶金业发展的需要，洛林地区资源需求持续下滑，到70年代，洛林矿业生产几乎消失殆尽。

与此同时，洛林地区的钢铁厂还面临国内沿海地区钢铁厂的同质化竞争。1963年，位于敦刻尔克的钢铁联合企业法国优基诺钢铁公司投产，其利用沿海区位优势进口海外铁矿石原料进行生产制造，成本和效率形成压倒性优势，生产方式的转变给洛林以资源为基础发展工业的模式敲响了警钟。

洛林地区由于经济发展过度依赖钢铁行业，产业结构单一，就业压力较大。从70年代开始，该地区失业率一直位居全法前列。为扭转不利局面，法国政府从80年代起在洛林地区制定了工业转型的特殊计划，通过设置经济与社会发展基金的方式，发放优惠贷款吸引企业进驻，尤其吸引了当时蓬勃发展的汽车制造业。最具代表性的是，梅赛德斯-奔驰与瑞士制造商斯沃琪合作研发了Smart汽车，并将厂址设在洛林大区的昂巴克，这款汽车逐渐在欧洲汽车市场占据一席之地，带动了雷诺、标致等法国汽车品牌入驻。

然而，20世纪80年代法国经济并未能摆脱两次石油危机的负面影响，工业补助资金极为有限，许多投资项目因无法运作而被搁置，洛林地区发展受阻、转型困难。

2015年，法国统计与经济研究所表示，从20世纪90年代中期开始，洛林地区经济发展陷入停滞，并且随后与其他地区的差距进一步扩大。洛林的服务业、高端制造业等表现均不如全国平均水平。洛林是法国过去20年来增长水平最低的地区之一，人均GDP排名垫底。虽然有毗邻卢森堡和德国的区位优势，但该地区并没有从中受益。

以绿色转型为突破口

以法国在全球范围推动应对气候变化行动为契机，洛林地区找准绿色经济、循环经济发展方向，以响应国家号召、谋求经济转型、优化生态环境的理念，追求整个地区由资源型驱动转向可持续经济发展的绿色转型之路。

第一，传统工业转型升级，谋求高附加值之路。洛林地区煤炭和钢铁业体量较大，在发展过程中总结出较多技术经验，近年来积极寻求从传统资源向新兴科技转型的路径。

如目前洛林煤炭公司主要营业收入来源于石墨、 聚硅等高附加值材料，这些材料具有制造工艺水平高、污染物排放少、经济附加值高的特点。目前，洛林煤炭公司石墨产能居全球前列，与日本东海碳精电极公司和德国西格里碳素公司齐名。

第二，因地制宜，谋求能源个性化转型之路。长期以来，洛林地区囿于山区地形劣势，能源结构以煤电为主。为响应中央政府提高可再生能源使用比例的号召，以摆脱煤电的单一方式为主线，洛林地区瞄准核能和太阳能发展方向，扩大两大能源当地产能和能耗比例。

2015年，卡特农核电站成功运营，电力生产和配电业新增就业岗位规模扩大，迅速成为该地区高附加值行业之一；大区政府结合石墨和聚硅等原材料的生产优势，就地建设太阳能发电站，成为法国太阳能运营及并网的典范。此外，地热、水资源管理和分配以及废物管理是该地区三个增长较为强势的部门。

第三，大区政府与中央政府签署《生态过渡合同》（CTE），确保绿色转型之路。2019年，法国生态转型部负责住房事务的部长级代表瓦贡与大区政府签署了《洛林大区生态过渡合同》。该合同将绿色转型定位为地方经济发展的引擎，通过创建新的绿色经济产业实现经济增长。

同时，夯实绿色转型中公共部门和私营部门之间的平衡伙伴关系，将洛林大区绿色转型过程中的经济发展、创造就业机会和减少不平等因素整合考虑。合同包括第一批27项具体行动措施，投资规模超过5300万欧元，其中4200万欧元来自私营部门。

此外，洛林大区政府建立了一个引导系统，该系统与大区银行合作向中小型企业提供融资，用于翻新建筑物、公共照明等能源设备，并且规定可用产生的能源节省来偿还建设预付款。以企业为主体成立企业家协会，全面部署支持大区绿色转型的具体措施，包括办公设备及热能的回收，恢复生态连续性和领土的绿色、蓝色结构方面的多项行动，以及供暖网络的建设和安装。

以绿色城市为终极目标

法国城镇化水平较高，国民基本上生活在城市。近年来，法国还在不断强化大都市圈建设，建立以大城市为中心、辐射周边中小城市的“大都会”。洛林大区首府梅斯大都会发起“绿色革命”，并于2009年推出《领土气候计划》，塑造法国绿色城市的样本工程。

梅斯政府的重点是将土地用途规划和绿色承诺联系起来，以支持绿色创新项目。通过优先支持可再生能源生产、节能、循环利用和一系列可持续发展项目，实现创造就业、工业增值以及社会包容的共同目标。此外，专设梅斯大都会绿色转型执行官，动态监测城市绿色转型对环境的影响，以促进与循环经济和能源转型相关的经济发展。

梅斯政府主要从五个领域发力建设绿色城市。一是城市“脱碳”。对市政供电、供热部门进行整合，提升其管理和经营效率。发起公民意向书，带动私有资本建设太阳能公园，在市区内新建100公里自行车专用道。

二是发展循环经济。在餐饮和公共办公区域建设自用光伏设备，在市内两个大型公共社区收集生物废料，对大型能耗企业的回收能源进行税收补偿。

三是发展绿色农业。与农业商会、研究机构合作研究混合农业耕作制度以保护生物多样性，以团购、援助等方式向市民推广优质食品，监控及维护河流水质。

四是绿色废物的维护和管理。梅斯从2008年开始承诺从其绿色作物中淘汰农药，以控制绿色作物的化学物质含量。

五是保护绿色遗产。梅斯市区拥有1000公顷的自然、农业和森林面积，占市区总面积的1/4，平均每位居民拥有52平方米的公共绿地。

此外，梅斯市政府在建设绿色城市过程中重视市民参与，长期收集市民有关改善生态环境的想法，2020年对建议进行优先排序，并实施了60个针对性项目。得益于十余年来的努力，2020年在法国绿色城市天文台推出的绿色城市排名中，梅斯在50个城市中排名第三。在25个细分领域指标中，梅斯在促进绿色空间政策和绿色遗产保护政策的制订和发展，进行绿色废物管理，以及公民参与度等方面，均排名居首，其绿色城市建设成效显著。